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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描寫與敘述

1.1 描寫
描寫是基本的寫作模式，用以呈現個人對事物的感覺經驗。舉凡顏色、音響、氣味、滋味、膚觸、溫感，在五光十色、萬千大觀的世界中，我們擇定一物，透過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感官體會，再將所見所聞、可見可感者，以字句如實呈現，或添加想像，呈現個人對該物的體察，告訴讀者這個物事「是什麼樣子」。

如此說來，描寫分成兩個進程：先觀察、後描寫。先觀察對象，才能依據腦海裡的印象，轉化輸出為描寫字句。在觀察輸入、描寫輸出的過程，同一事物，就會因觀察者的角度而異，更決定了描寫走向。比如，同樣描寫公園裡一群熱烈遊戲的孩子，「喧鬧笑語」與「吵鬧刺耳」的用語，就分別呈現不同的體察印象。描寫時，並不是漫無目的、極盡所能，把觀察得到的印象通通寫出來，而是由作者（觀察者）先決定一個主要印象，再依此組織寫作內容，鋪陳寫作細節，設法凝聚出這個主要印象。因之，寫出來的文字，自然是帶有作者色彩的描寫，呈現的是作者對描寫對象的觀感，而非事物原本的樣子。好的描寫文字，能將籠統知覺凝聚為特定印象，將抽象氛圍變得具體可感，激發讀者在閱讀當下，感同身受，興起如在目前的想象。

描寫的作用既然在呈現事物的狀態，則形容詞的使用，就很容易成為描寫的使用，在精不在多，重點在能否引起讀者鮮明具體、如在目前的聯想。例如，美國歐巴馬總統在其2008 年的就職演說，談到自己的成長故事，他談到自己父母親，形容他有來自肯亞的黑人父親，與來自坎薩斯州的白人母親；談到祖父母扶養他長大時，則說祖父母經歷過經濟大蕭條，二次大戰時，白人祖父於巴頓將軍旗下服役。在演說中，他動用了絕佳的描寫技巧，不論是描寫材料的選擇，字詞的使用與組織，都以能引起種族融合、族群多元、階級流動等聯想的字詞，勾勒出他的成長背景，引起演說對象（美國民眾）的共鳴，進而達到他的演說目的。當然，鮮明生動與否，還是要依憑言說場合與對象，像上述演講詞，對美國民眾而言能夠理解，但對臺灣聽眾來說，感受可能就沒有那麼深切。總歸來說，因人因地因事，描寫策略會有不同調整。

上述描寫方法，是針對一般文章寫作而言。學術寫作常用的是「技術性描寫」。 這種描寫，與上述方法略有差異，描寫重點不在直觀印象的呈現，而是以資訊及知識為取向，側重描寫對象的方位、狀態、樣貌、性質、效用等，文字風格趨向準確、客觀、專業。換句話說，技術性描寫是以說明為目的，當技術性描寫越往分析靠攏，就發展出「功能分析」的寫法（參見2.1.1）。不過，技術性描寫的重點，依然在於凝聚主要印象。作者要依據目的，提供關於描寫物的各種資訊，並根據描寫主軸，以合適的陳述次序呈現。描述事物的狀態、樣貌，用意在說明物事如何構成、如何運作。總之，技術性描寫，不但讓讀者得到該事物的主要印象，加強讀者對該事物的概念，也能表達作者對此事物的觀察重心。